Saturday, November 20, 2010

生命中的菩萨

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哭,还要哭得那么难看。没办法。内心的情绪波浪太大了,泉水夺眶涌了出来。早上本来还在赖床挣扎中,接获妈妈的电话:外婆去世了。妈妈的哭声让我意识到冷静的需要,还懂得挑选了关于临终关怀的书回去,回想在继尊法师的学习,回去好好安慰和引导家人。可是,想到一个将我亲手养大的恩人离去,即使多少佛法在脑中忆起,也阻止不了入心的悲痛。对不起,巴士上坐在左右的阿姨和大姐,我的泪一定吓着你们了…

关于外婆的故事,我把以前的一篇文章转载过来,那是我与外婆谈话最长的一次,把以前的故事都一幕幕地挖了出来:

“很小的时候,老爸便往生去了。。娘是一个车衣女工,从早上四五点便起床,一车便是到晚上十一点,可说是日忙夜忙。所以,从小的饮食就得靠外婆的照顾了。不知怎么的,除了妈妈的伟大之外,总是听到身边的人说外婆很伟大。外婆也是妈妈的妈妈,到最后,原来还是妈妈最伟大。。。哈哈。

隔了一小段日子,今天回到安顺小家,有机会与久未见面的外婆聊天。这次外婆聊起了她在童年的事件。。。
外婆的童年是活在贫穷的环境。屋子呢,连板都没有。只有用干草扎起,用古代的工程设计筑成小小的遮荫处,挡点风、挡点雨。偶尔还会有大猴子(据说像小学生般高大)入侵,拐带小孩,听起来真有点惊悚。身形瘦小的外婆,要负责照顾幼小的两个表姨,猴子来时得敲锣打鼓叫救缓,生活的每一刻都没有安全感,没一份宁静。

从稻田区移到了另一个较有人烟的地区,也逃离了对猴子的提心跳胆。但是,日子总不见的好过。幼小的外婆得去板场买碎木碎材(还偷了一些)去卖,才赚的一些零钱。虽说是碎木碎材,也蛮大条的。一个瘦小的弱质小女生,要步行搬动这些木条去一段蛮遥远的路,也不是如此容易。听说那时的住户与商店,有整一小时路程。那时还是小山路,深怕迷路,还得沿途做记号认路的哩!

外婆是经历日本统治期及排华事件的历史见证人。听说那时战乱,外婆的确在家对面的橡胶芭挖洞,日军飞机来时便躲进去,以板盖头。日军占领后,曾有两次,无端白事与邻人们被日军捉去晒太阳,满足日军的奇怪心理。排华期间又不能随便出门,在家又得怕有人潜到住宅放火。有一次偷偷溜出去时,差点被误认为敌军而遭射死,留了一身冷汗。

那是外婆的童年。对比现在的我们,我们何时才会知道我们是多么幸福的呢?交通方便、生活舒适、社会和平安定。那时的人只求生活多一份安全感,现在的人呢,欲望却来却多了。。。

说到这里,还没说到外婆的伟大哩!

说到伟大,当然没有什么伟人那么伟大有什么特别功绩,但是对整个家的贡献付出真的不少。住了整二十年,现在才知道家的历史。建这间二层祖屋时,家里还很穷。外婆为了筹钱,带着心悸这个病,一次过走了几个“行业”,除了开拓土地种菜之外,还去养猪啦,卖咖哩、煮酒宴、缝石灰袋等。也因为当初这么地操劳,外伤没处理好,才种下了现在行动不便的后遗症。听说那时筹得的钱很少,买了材料后,所有的运输都包在她和大姨的身上。两个人一推一骑,把建屋的每一块砖每一条木,送到家园来。建屋的过程并不是顺顺利利的。两层的祖屋因为资金的不足,停工了几次,后来更加卖力工作,才成功完工。感恩外婆,让妈有个温暖的家,才有现在的我。

最后最后,外婆是我的救命恩人哩!老爸去世后,妈便带我回娘家照顾。那时我还不过十个月大,有一次生病,不知哪位医生跟我开了一个玩笑,竟然给我服用大人的药!听说我服药后乖乖入睡,一声也不哼。后来外婆从菜园回来,机警的她看我静得出奇,不放心地往纱笼里的我一瞧,我竟然翻了白眼!还好几时送进医院,我才捡回一命。。。话说回来,我现在整天语无伦次,所不定是托医生老兄的福。哈哈!

现在看到外婆年年变老,心中也蛮心疼。可是,生老病本是无常的轨持,我也无可奈何,只愿来日可以好好照顾外婆而已。不想对外婆说:“感恩您!”因为未免太含蓄了。。我要说:“外婆我爱你!”

小小声说而已啦,未免外公吃醋…”

外婆不是什么家喻户晓的大人物,但是,他一生劳碌为大家所奉献的,可以从丧礼来宾们的眼神得到肯定。现在才发觉,自己的社会意识观都有着外婆的影子。当内心黑暗势力要吞没我的时刻,总有外婆那不起眼的光,把我引导回来。她,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佛菩萨。

这次突然的告别,大姨有点情绪地说:外婆什么都没教待!我想:外婆要交待的,已经在多年的身教中不断默默地开示了。这一次选择默默离开,套用〈我没忘记〉的歌词:告诉我要珍惜身边是你没说的遗言…
在我们从中学到大学,然后到深造或工作的这个成长时段,家中的老菩萨也慢慢变老了。身在外地的同修们,要常回家啊。人回家,心也要回家…



最后一张合照...